骆桑

四处爬墙 偶尔诈尸

【炎尘】诛魔(2)


“稀客啊。我还以为你已经忙到忘了我这个副阁主了。” 风闲放下品茗了一半的酒,望着药尘笑道。

药尘视线飘忽咳了一声,“我来...找你下棋。”

自从星陨阁大变后,他便一股脑地把阁中大小事宜全推给了风闲,天天只顾着独自神伤,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想起来这个老友。

“行了,说吧,你徒弟有什么麻烦了。”风闲敛眸,似是专注地把玩手里的酒杯。
被轻易猜透的药尘颇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,小声道:“你怎么知道。”

风闲有些无奈——我不仅知道你今次目的,还知道你天天和岩枭形影不离,连夜里都睡一间房 。

“星陨阁上下,谁不知道阁主把徒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“既然你清楚...”药尘叹了口气道,“岩枭那小子什么都好,就是始终无法领悟自己的剑意,各门派大比马上到了,他这样定丢我星陨阁脸面。”

风闲动作轻柔地放下酒杯,站起身来,凝视着药尘充斥着迷惑的眼睛,风丝亦柔亦冷,却轻易吹皱了眼前人好看的眉头。
“持剑者,用剑的第一步便是直面自己的心。”
“面具无法卸下,心防能卸下么?

...........

望着药尘离去的背影,风闲的笑容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轻松,酒入愁肠,变了味道。
有些东西,也许我真的给不了。
只希望那凡人的生气,能留住你这天上的谪仙罢。

是夜,星陨阁,沉剑池。
“你入门至今也已经一月有余了,怎么就是差临门一脚呢。”药尘颇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,拂过手中修长寒剑道,“现在你且看着。”
他就这么在池边舞起他最得意的一套剑法,月光清透地洒下来,渐次落在潋滟水波上的朦胧剪影,均被剑光无情斩落。
最后,百道剑影会和为一束,药尘手腕一翻,持剑径直刺向萧炎——
一道白光自药尘指尖泛着异彩融入了萧炎胸中,瞬间在体内刮起洗骨清髓的飓风。然而即使萧炎完全以接受的姿态放下双臂,这股剑意却依然遭到来自灵魂的抵抗。

药尘一脸诧异地看着萧炎,脸上满是不解:“它已经足够温和了,其中凝结了我剑法大成,还可以保你免受一次致命伤。”

“但是,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?”
“师父,这沉剑池,为何没有剑?”萧炎没有正面回答。眼前着实是一处美景,药尘在他面前踏空而立,衣袂翩跹,细长的眉皱起一个优美的弧度。

“所谓沉剑池,其实代表了练剑的最终境界——无剑。不用亲至,便可用剑意杀人于千里之外。” 药尘缓缓道。
“剑意杀人么...”萧炎感到心痛更甚,有个声音隐约在叫嚣不止。
发现到萧炎的不对,药尘也陷入沉默,少顷,忽然对着萧炎露出一个被月光洗净的笑容。

“跟我走。”

师徒二人从星陨阁后山走到大殿门外,一路所遇阁内弟子均眼神掩不住的惊讶——他们已经多久没见过阁主,更别提药尘这看样子是要出门去了!

“师父,我们这是去哪?”此刻的萧炎已经忘却了之前的不适,心里只有和师父在一起的愉快,身后愈来愈多的艳羡眼神盯着,他置若罔闻。

而此刻的药尘却有如芒刺在背,在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太过不管事儿了。自己一出生便是惊才绝艳,还很快便成长到武林之巅。他一生醉心于剑法以及...教徒弟,似乎真的忽视了很多东西。
此次外出,或许对自己也大有裨益。
他拉了拉徒弟的袖子,催促着后者加快脚步,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萧炎却不急,反手握住药尘的左手,感受到师父体温微凉,便握得更用力了点。
药尘总感觉有些不对,甩了甩手却被萧炎纹丝不动地扣住。萧炎本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,此时却越靠越近,近到可以看清药尘耳后白玉般的肌肤上的一缕黑发。
后颈喷上徒弟的鼻息,药尘极其敏感的身子立刻有了反应,用了真力气狠狠甩开,赶紧摸了摸自己发红的手腕:“臭小子,哪来的牛劲儿。”

但看着萧炎有些受伤的眼神,药尘心里还是抽了一下。
他也知道,徒弟此时的状态极不稳定,一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,虽然萧炎没有犯过病,但消不去的隐忧从未停止过敲打他心脏。

他越来越摸不透,这是一只跟表面一样乖顺的羊,还是一匹只是暂时闭上了双眼的,会反咬的狼。
那双眼,就跟一个月前的血色残夜一样,犯着狠厉的红光……

“师父。”萧炎在身后轻喊了一声,又毫不气馁地握住药尘的手,药尘微讶地转过头,少年的笑容没有丝毫杂质,星眸依然凝着光——这似乎蕴藏着世间一切精华的光里,只有他一人身影而已。
这次,药尘没有挣脱,于是萧炎得寸进尺,费力掰开师父的指节,良久终于得偿所愿十指相扣,少年飞快地低头看了一眼,露出一个甚至有些傻气的笑。

他的世界真的很简单,牵一人手,伴其左右,心中便都是盛不下得满溢的欢喜。

“到了?”看到师父停下脚步,萧炎的目光终于从药尘的侧脸转移到眼前。

这是……
一个极热闹的集市,红绸悬挂交错,垂落在左右街边房梁之上,在其间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精巧灯笼,醺黄的光映照下人流如织,大多是男女相伴而行,耳畔厮磨,亲昵无限,各类摆摊小贩吆喝不断,一片热闹景象。

两人都不曾见过此等景象,一时新奇不已,然而许是药尘长相气质太夺目,又许是萧炎脸上面具太突兀,两人走到哪,身后指点议论便跟到哪,平白扰了兴致。

“诶诶,快看,你的面具。”走到一处摆放着各式面具的小摊,药尘突然摸起来一片跟萧炎脸上相仿的。
“我脸上的好看多了。”萧炎嘴硬道,毕竟是师父给的。
药尘促狭一笑,把手上的面具利落买了戴上,“这样,你就不是这街上唯一一个怪胎咯。”

“……”萧炎愣了愣,心中因这一句话而有些莫名。

不过这面具一戴,却看不到师父好看的眼睛了……萧炎一把抓住药尘的手,把人不由分说地拖到一处僻静。
然后,在有些暧昧的温黄色光线之下,将药尘的面具拔到一边,阻隔一切行人追寻的目光,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们彼此二人。在药尘不解的眼光中,萧炎吻了下去。
这个吻绵长而轻柔,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,药尘却因为这个吻心动莫名,薄红像雨后的云一样浮上,氤氲了整个面颊。

“师父?” 萧炎尚在回味那沁人心脾的甜,师父突然挣脱了他的手,跑了……
跑了……
……

萧炎开始慌了: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?”

萧炎不知道,但是药尘知道,今天其实是民间所说的乞巧节——情人的节日。
情人……
他突然想起风闲曾对他说的一句:  我真想知道,你何日才能领会“情”之一字。
对一个人动了情的表现,是心跳加快,不舍得离开他身边一分一秒……
就像,我现在这样?
药尘又露出了自从遇到萧炎以来,总是会有的迷茫表情。

不知不觉,他已走到河边,眼前景色猝不及防地惊艳——无数的荷灯恰似盛放的花海,星罗棋布般的艳红飘流在水中,映得整片天空只剩这一种颜色。

“师父,你要放荷灯吗?”
耳畔突然响起再熟悉不过的声音,药尘转过头,看到萧炎举着两个小巧可爱的荷灯,静静看着他。
“嗯……这个,怎么放?”药尘有些不自在,只是视线牢牢抓住那荷灯。
“在这其中写下你最想实现的愿望。”萧炎指了指灯芯和河边人群聚集处,“那有笔,我已经写好了。”
很快理解的药尘故意躲开徒弟的视线走过去,并在宣纸上迅速写下“愿萧炎早日领会剑意”九个字 。

“岩枭,你写了什么?”
萧炎没有说话,只是接过药尘手里的荷灯,将他牵到河边,两人一同将荷灯放下。
两盏一模一样的灯,落水之后便开始了它们的漂流。

红莲初绽,溶了月华,温柔地浇落在岸边所有人柔和的脸上,这闹市难得此刻宁静。

“我今天,很开心。”药尘看了看身边的徒弟,可惜那面具不识趣地遮住了其表情。

他恍然发现,自己已经很久、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简单的快乐了。
也许,自己以后要多着眼于身侧才对,眼前纵有繁星与莲花相辉映,也不及身边一人……
以前他教徒弟,只知道传道授业,却极少有对萧炎这般亲昵时分。

万千烛影载着各类情思摇曳水波之上,此刻,人人只愿东西南北与身边人长相聚不分离,却没看清其中有两颗原本紧挨着的星火,漂着漂着便若即若离,明明灭灭,最后,分道扬镳,各自散了天涯,消失不见了。

—–––TBC—–––
(不是be放心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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